等下剛剛發生了什麽。

趙虹嫻捂著腦袋開始回想往昔回憶。她擺著一副超級嚴肅認真的表情，甚至連自己的碗裏逐漸開始堆積成山的午餐肉和金針菇都不能夠轉移她的視線，端正她的態度了。

她想了大概有半分鐘，然後十分小心地挪動著自己腦袋的角度。

而且她還是用眼角去觀察坐在她旁邊的周澤楷的。

可惜的是，趙虹嫻太矮，按照她的視線只能瞟到周澤楷的肩膀。

這不可能，周澤楷難道都沒有反應的嗎？

說實話在剛剛某件事發生結束的一分鐘內，趙虹嫻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就算是現在，她都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一半是往外面飄的。

這也只能怪趙虹嫻太矮了，如果她稍微高一點的話，還是能夠看見周澤楷很不一般的表情。

周澤楷的耳框都快紅成櫻桃色了，而且他明顯十分不知所措，這具體表現在他開始不顧火鍋守恒定律，只往趙虹嫻的碗裏夾東西，卻不往火鍋裏放東西。

其實剛剛的行為是出於一時的沖動。本來周澤楷是覺得，沖動這兩個字是不太會寫在他身上的，他大概唯一做過沖動的事就是對於加入訓練營，而且是先斬後奏，先報名結束，再和父母商量的。

可現在證明，他並沒有選擇錯道路。他可以繼續用自己的努力和實力證明，這條路他走得很正確。

但是，趙虹嫻這邊卻是個未知數。

周澤楷堅信自己的天賦，同時也不顧一切地付出，所以他肯定自己在這個領域會得到回應。可是，趙虹嫻和榮耀是不一樣的。

如果不喜歡一個人，靠努力是沒有用的。

這大概是周澤楷第一次產生這種情緒，這是一種看不到結果的害怕。

無論你投進去什麽，它都不會告訴你結果，甚至連預料和猜想它都不會告訴你，你可能都看不到繼續進行的道路，只能不停地在黑暗裏摸索前進。

最終，你到底會得到什麽，你根本不知道。

周澤楷不敢看趙虹嫻的臉，連眼角的餘光也不敢朝她的方向看一眼。他只是低著頭，手上不停地往趙虹嫻的碗裏放東西，以轉移自己的註意力。

他只是迷茫了這麽一小會。

周澤楷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那一年，他剛剛加入訓練營，還沒有展現出自己過人的能力，周圍一群先加入的訓練營的男性前輩就偷偷地在背後對著周澤楷評頭論足。

本來訓練營女生人數就少，周澤楷一來，只不過是個無名小輩，就把訓練營裏大部分的女生就吸引走了。

雖然是競技項目，訓練營的女生並不是表現的很明顯，但光是平時處處流露出來照料就已經顯得周澤楷與眾不同，大受歡迎了。

其實，周澤楷是相當煩惱這種覆雜的人際關系，他並不喜歡老是被人當成焦點，也不喜歡說很多話。

於是沒多久，圍著他的女生就少了一大半，並且他還被別人扣上了獨行俠兩號的稱呼。

一號是他不久之前才說上話的人，趙虹嫻。

到現在，周澤楷已經不記得他們第一次說話說了什麽了，反正也不會超過兩句話，十個字的。

但他還記得，那天趙虹嫻在和他說話之前，靠在訓練室外的走廊上，左手手指很不安分地拽著窗戶把手，右手捧著個手機正在講電話。

“我不知道能不能行啦。可我喜歡。”她的聲音聽起來低低的，還有些沙啞。

她太矮了，低著個頭周澤楷根本看不見她臉上什麽表情。

“我知道，但我又不是瞎摸黑，我覺得我可以的。起碼，我看得清我腳下走的路。”她揉了揉眼睛，朝窗外看去。

托她這個動作的福，周澤楷透著玻璃的反射看見了她的臉。

有點糟糕，是哭過了吧。

“說不定，我走兩步就看到終點了呢？”她笑了，語氣突然愉快飛揚了起來，“謝謝媽媽。”

哦，之後好像是她太開心了沒看前面的路，一下撞到了自己身上，然後給他道了一個歉。

周澤楷想著想就笑了。

對未知的未來感到害怕，實在太不符合自己的行事標準了。

他不知道這個終點擺在多遠，說不定，連終點的影子都沒有。可就算這樣，也沒有不再前進的道理。在比賽場上，如果失去對勝利的渴望，那就等於要敗北。

周澤楷伸手抓住了趙虹嫻的手臂，輕輕地把她轉了過來。

他本來想好了許多話，正準備把這些話壓縮成一句話告訴她的，結果一看到對方的臉，他到嘴邊就變成了一句，“對、對不起…”

趙虹嫻快哭了，不如說已經哭出來了。

周澤楷覺得自己想好的話已經被擦成空白了，他嗯嗯呃呃了兩聲扯出紙巾就開始幫對方擦眼淚。

然後他聽見了趙虹嫻的一句話，“對不起……”

趙虹嫻伸手拉住了周澤楷的外套，一會，她臉上就沒有再掉眼淚了。

她覺得自己很丟臉，因為她想到了周澤楷。

不知不覺中，周澤楷的存在都變成了她前進的動力。正是因為他們是同一個訓練營，同一期出道的，趙虹嫻才會如此關註他。

她知道自己不如周澤楷的天賦，也比不上對方的意識，手速也開始不如對方。她對上周澤楷的戰績都是8.5比1.5開的，自己是贏1.5的那一邊。可即使如此她也沒有想認輸後退過。單挑不行打團體，單職業不行，就想更多的打法。

明明在比賽上，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輸給對方，但卻在這裏，她從一開始就不願意動一步。

稍微前進又馬上停下腳步。

這是為什麽呢？

比賽輸了，可以繼續，再輸就再打，直到自己獲得勝利的那一天之前，趙虹嫻確定自己會一直戰鬥下去。

可是……

她太過害怕結果，害怕終點的後面是另一個路途黑暗的起點。

趙虹嫻敬仰周澤楷，仰慕對方的實力人格，特別羨慕的是他一往直前的精神。即使他看起來是這副樣子，但其實周澤楷比任何人都要堅定自己會取得勝利。

而她，只不過是，一直從別的地方獲取動力。

她咬了咬牙，內心以自己今後每一天的下午茶起誓，這一次她不可以再往後退了。

“我……”

對方伸出了手，輕輕拽開了她拉住他外套的手，然後猛然地把她抱在了懷裏。

他的臉貼了過來，溫暖的觸感覆在了趙虹嫻的臉頰邊，周澤楷還好像哄小孩一樣，緩緩地拍著她的後背。

“不要緊。”

過了又一會，他繼續說道，“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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